天穹开始发亮，在二指如拱望的天际，一轮红日正从江河的浣洗里缓缓出来，轻烟的早雾被暖风吸收，晨鸡引颈高歌，唤醒了林间的鸷鸟。
青灯古寺的钟声也隐约穿到雍县县衙，县衙的大门被人推开。
“今日这么早，李县令看来受他儿子新婚的影响，边的非常勤快，早堂也开的早！”
“呵呵……，这怎么可能，李县令的脾气，不怕开水烫，追认到底，今天估计是有大官过来视察。”
几个妇妪推着几辆木板车，车轱辘的挤压碎裂声很刺耳，上面装的是青菜、萝卜、西红柿，正赶往去集市上卖。
衙门口宽敞的过道，熙攘的影子随着阳光的热度，变得更加斑驳。
梁烨在馆驿做了简单的整理，填了几个炊饼，喝了几口菜汤。
在郭琯的陪同下，跳上銮驾车舆直接往衙署出发。
赵鹏指挥使带着马队走在前面，杜览和赵季骑马仍在最后面，而刘斐和白霂依然走在中间。
李通果然被那几个妇孺言中，变的勤快了，一早起来便在大堂上，整了整头上戴着的圆溜溜的七品官帽，并且在嘴里漱了漱清水。
然后抬脖走出大堂外，俯首往院里的一盆剑兰上一喷。
这水生出的露珠竟然让剑兰抖出了风采。
再进入大堂，又整了整官袍的衣领，接着还掸了掸官袍上的不曾看见的灰尘。
“报，李大人，那个去馆驿的伺仆来报，梁大人已经从馆驿出来了！怎么办……”
花管家急急忙忙小跑着，从里到外的声音随着脚步越来越近。
“还怎么办，赶快出去迎接，昨天没到城门外迎接钦差大人，那已经是对梁大人的失敬，还总算情有可原，毕竟是没有接到快报，现如今梁烨大人已在府上，再不接那是渎职，那是对钦差大人的觑视和大不敬，也是对皇上的不敬！”
走出大堂来到衙门外，赵鹏指挥使已在衙门外跳下马，见李通已在衙门口，便和李通一起回走王车舆而去。
梁烨和王玠也已走下车，正在郭琯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过来。
李通急忙叩拜作揖，然后携袍站立。
“梁大人，下官有失远迎，实在失职，请梁大人海谅。”
其实这句话李通是代替昨天说的，昨天他没有去城外迎接钦差大人，那是大逆不道。
“走……，今天上午把那事情解决掉。”
梁烨也无心搭理这些，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十五天内解决这抗税大案。
进了那县衙大堂，肃静回避的大字，非常的肃然起敬。
“请梁大人上座！”
梁烨和王玠则坐在了大堂接客厅的几案前。
上面茶烟袅袅，非常的气韵。
“今日之事，就是朝廷之事，就是国家安危之事，多事春秋，乃在边陲之地，这嘉峪关外，乃游牧蒙古族的憩身之地，往西亦有吐蕃哈密族，那里都水草丰盛，牛羊成群……”
梁烨看了看坐在下首的李通，正盯着自己的嘴巴在细细听讲品味，不时还会点头许诺。
“前段时间，冯太师大吃一惊，这首先是吏部尚书于申，还有兵部尚书李义告知冯太师的，说嘉峪关没有过冬的物资，经过户部卢用那一查，果然这笔专款专用，没有作为采购物资，这兵部尚书李义正一筹莫展，虽然这不算大事，但乃是渎职，乃是对国家安危的以身试法，所以皇上焦急万分，为了扫清寰宇，特擢令我赶往姑苏，来彻查此案，并且时限十五日，否则格杀勿论。”
“你们都听明白了没有……”
顿时大几案前保持了静默，连空气都几乎凝固。
梁烨一看见无人反应，便举起旁边的一个杯盖权当惊堂木，重重的敲在案几上，这碎瓷渣子顿时四处乱串。
杯盖的圆柄还在地上打转，桌子上还深深的陷下一个印迹。
王玠坦然自若，而李通和郭琯顿时瑟瑟发抖。
毕竟这起案子是在姑苏发生，并且最直接的牵连是雍县县衙。
“梁大人，小的绝对没有私自处理这笔税银，如若私吞了这几百万两的水银，将身败名裂，人头落地啊！”
李通跪在梁烨面前，哭泣着立下死谏誓言。
郭琯虽然也害怕，但也并未起身说什么信誓旦旦的大话。
“郭琯你怎么认为呢？这银两去哪里了呢？一定要给我直说，别给我支支吾吾，话里藏话！”
“是，梁大人，卑职以为这银锭既然李通大人没有挪用或者私充腰包，但毕竟是国防专用开支，是入了户部收支账本的，我看先查一下这县衙的税收账目情况。”
“对，对，李通你赶快去拿今年雍县的盐税、织造税、造船税、矿税的账目本来，我亲自过目一下。”
“是，大人，小的就去取来。”
在堂外吩咐了几句，花塗直接往知县的管理赋税、田籍册等的仓局方向而去。
从仓局出来后，这税收账本把花官家压的喘不过气来，足足盖过他的头顶，侧着脸颊，弯着眼睛看路，几本账本还正从上面滑落。
“放这里吧！王玠，你先看一下。”
王玠挑了几本放在桌案上的凌乱的账本，然后一页一页的过目起来。
“梁大人，这账目收支都写的清清楚楚，几号从某地方收盐税多少，几号又收多少……，你看，这里的总账目和日子，还有发往京都的官文，都夹在这记账本里，所以这笔款项的确已经发往京都的。”
“那怎么……”
“这税银以前也是直接发往京都的?并且是走水路还是陆路的……”
梁烨把问话抛给了李通，此时李通脸上正旗开得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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